【伉俪】过敏

*传说中的小林生贺

*很俗





  我一天到晚看着你这样累不累啊?

  你累难道我就不累吗?

  朴珍荣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和着财经新闻里播报股票涨跌幅的机械女声搅得脑子一团浆糊。

  半分钟后林在范又一次打破沉默。

  不如算了。

  朴珍荣这才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林在范,电视屏幕不断变换的光线打在林在范的侧脸上,阴森森又冷冰冰。

  那好,朴珍荣仪式性地清了清嗓子,我们分手吧。

  约莫过去了三十分钟,朴珍荣右手拖着个二十八寸的大拉杆箱,左手提着猫笼,皮靴底和箱子的滑轮压得地板乒乒乓乓。

  朴珍荣用手肘压斜把手,把箱子也从里挤出来之后用脚毫无礼貌地踢合了门缝,从始至终都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时间已经不早了,街上冷清得发慌,偶尔有那么一两辆小轿车踩足了油门从朴珍荣身旁飙过去。

  因甩了林在范而产生的那一丁点微小的快感没多久就被冷风吹得消失殆尽。朴珍荣打着哆嗦,把防寒服的拉链提到脖子上边。

  朴珍荣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下意识稀里糊涂地围着林在范小区周边的一块兜兜转转,最后停在附近的一个小广场,面前一棵大圣诞树刚刚搭好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往上挂彩球灯串,孤零零又灰暗暗。

  朴珍荣真的不想再走了,找了个稍微背风的地方坐下,望着圣诞树发楞。

  马上又要过圣诞节了啊…

  朴珍荣记起来大约是前年圣诞节,他和林在范在天寒地冻的室外硬撑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城市里到处都散落着狂欢之后遗留下的彩色纸片。朴珍荣和林在范在空无一人又安静的大街上同围着一条围巾磕磕绊绊地走路,正大光明的牵手接吻。

  画面越来越模糊,朴珍荣其余的都记不大清了,只能想起那天林在范的手心,好像特别的烫。

  寒冷似乎有助于更好地思考,打着抖的朴珍荣突然就领悟了个透彻,所谓甩与被甩不过是结束关系时主观的用来判断动作发出者和接受者的方式,而真正决定输赢的是对这段感情的在乎程度。

  那自己没法赢了,这方面林在范永远都是最大的赢家。

  朴珍荣甚至在收完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还在想,只要林在范随便吭一声,就算是咳嗽一下自己也马上撂下箱子乖乖待在卧室生闷气。

  然而林在范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眼睛像是拿强力胶粘在了电视屏幕里那一根根红绿相间的股票k线上,一动也不动。

  朴珍荣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敢多看林在范一眼,朴珍荣不怕林在范表情有多难看,朴珍荣最怕的是林在范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和林在范交往之前朴珍荣下过大功夫了解林在范的喜好,林在范的经历,林在范的一切。他曾经自信地认为自己对林在范早已经了如指掌,可朴珍荣却一点点地发觉,他越来越理解不了林在范了。

  现在的他们可以为了一切事物吵架。譬如电视音量,手机充电器,还有冷掉了很久的速溶咖啡。

  朴珍荣把猫笼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猫应该也冷得不行,嘤嘤呜呜地隔着小门朝朴珍荣撒娇。

  Nora啊......我们不要Daddy了。

  圣诞节一过,再隔不了几天就是林在范的生日。朴珍荣在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盒子打开一枚领带夹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倔强地反着白光。

  本来是留着送给林在范当生日礼物的,现在看来貌似也没那个必要了。

  朴珍荣眯着眼凝视距离自己有个六七十公分的垃圾箱,没有用的东西应该要扔掉才对吧。

  一道优美又潇洒的抛物线划过天际,nice,好一个三分。

  朴珍荣心里又开始纠结,那个小夹子说什么也能抵大半月工资,自己不用挂一挂闲鱼也是不赖的选择啊......

  王嘉尔发誓自己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三更半夜趴在垃圾桶沿,忘我地掏着废纸的是自己的熟人。

  朴珍荣刚翻到小盒子颧骨飞升兴奋得要命,一转头就看见了眉毛鼻子皱一团脸色十分难看的王嘉尔。

  单眼皮对双眼皮了好一阵,王嘉尔终于开口, 珍……珍荣啊,林在范……破产了?






  我跟林在范分手了。

  分……分了?你们搞毛线啊?王嘉尔激动得喷了朴珍荣一脸饼干屑,林在范那傻×把你甩了?

  不是,朴珍荣抬手擦了一把脸,我把他甩了。

  王嘉尔活生生被逼成大小眼,了不起啊朴珍荣,那你们家这闺女又是几个意思,法院判给你了?

  他说他没空喂Nora,就让我带走了。

  你们心也真够大的,闺女少个爹出去不会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吗?

  ……你入戏太深了啊王嘉尔。

  王嘉尔弯腰一把抄起脚边的Nora,我们闺女真可怜,爹不疼爸不爱的。来,叔叔喜欢你。

  没隔两秒就传来王嘉尔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我才买的裤子就这么脱线了!朴珍荣你们家闺女和林在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简直一模一样!!

  段宜恩呢,怎么不在?

  哦,他回老家探亲去了。

  不和他一起?

  王嘉尔弯着大眼睛,我还靠着全勤和年终糊口呢,走不开的。再说了我们一直都给对方绝对自由,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相信嘛。

  去他妈的绝对自由!朴珍荣泄恨似的把薯片嚼得嘎嘣响,我当初就是因为对林在范什么都无条件相信才到今天这一步的,前车之鉴,知不知道?

  说不定是你自己反应过度,too sensitive。

  你宁愿相信他都不相信我?朴珍荣一脸不可思议。

  不不不,王嘉尔赶忙划清界限,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文学工作者最大的一个通病就是说话爱添油加醋,给你一盘蛋炒饭你翻翻嘴皮能抬出一桌子满汉全席来。






  搞清楚,林在范公务员,吃公家饭。你个每天家里蹲写电影观后感的,说难听点这叫人家倒贴你。

  什么叫写电影观后感的?我混那么久好歹还能落个主编的名头吧,怎么到你那就变成家里蹲,公务员了不起?公务员就能一回家给人甩脸子看?谁倒贴谁?

  王嘉尔被朴珍荣一溜嘴炮堵的不行,挪了屁股甩甩手,你有本事,你能说会道,你找林在范扯去。

   朴珍荣简直要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到喜马拉雅山的人气笑了,林在范是会施法还是怎么的,以前这么不待见别人,现在一个个的对他死心塌地了?

  王嘉尔深深地看了一眼朴珍荣,对他死心塌地的第一位,从哪里算起都是您老人家啊。

  你忘了你当时跟叔叔阿姨面前说什么傻话了?你也真是年轻无极限,就这么当着二老的面拉着林在范嚷嚷如果他们不同意马上收拾行李出家,你知不知道把阿姨吓傻了都,没多久我妈就打电话问我说珍荣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看破红尘了,妈的我正吃面呢,一个喷嚏猝不及防从鼻子里溜出一根来,差点呛不死我。

  朴珍荣不搭理他,嘉嘉你这橘子也太酸了……下次别买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

  就这么办啊,没了他地球未必还要倒着转?

  王嘉尔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划划,哎我找了附近三座庙你来看看行不行,食宿全包,环境优美,修身养性。开车又方便,我们想你了还能上山来看你。

  朴珍荣狠狠推了一把王嘉尔,我哪天当了和尚第一件事情每天晚上杵在你们家门口念经敲木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这个人,思想太阴暗了吧。王嘉尔感叹。

  折腾了这么一会,躺在床上竟然睡意全无。朴珍荣合上眼皮,脑内立马就开始循环滚动播放着电影,他和林在范是并列男一。

  从初次见面,热恋期,到前几天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又弯来绕去回到前年圣诞节的画面,朴珍荣像是被人一下拿走了眼镜,眼前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他明白为什么刚才不觉得难过了,原来现在才是真正该难受的时候。

  现在的他犹如泡在一锅温水里,尚且还能感觉到热度的时候浑然不自知,但估计再隔不了多久连自身的温度也会跟着一起流散,直到手脚冰凉的地步。

  林在范的工作一贯如此,应酬铺天盖地,朴珍荣对他也充分理解。但无论如何朴珍荣就是忍受不了林在范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叫人心寒。

  他林在范怎么能呢?

  他林在范,怎么就这么能呢?

  朴珍荣心口一阵发闷。

  王嘉尔的橘子,实在是太酸了啊。





  朴珍荣发现,离开林在范之后地球似乎真的开始倒着转了。

  朴珍荣大清早顶着拖到下巴的黑眼圈把行李和Nora先搬回了家,急急忙忙奔到地铁站刚挤上去就发现自己坐错了边,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最后的生死时刻打上了卡。

  下班在超市给Nora买猫粮的时候突然想喝番茄牛腩汤,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兴冲冲地买了几个番茄和一大块牛腩提回家,结果还在捧着手机全神贯注地研究菜谱之时牛腩就早已丧命于铁锅,化为焦炭。

  朴珍荣够难过了,边抓着钢丝球刷锅边想,自己这么点儿背不会是林在范偷偷在后面诅咒自己使绊子吧。

  在塑料袋里翻翻找找拎出一盒即食寿司,朴珍荣吞着冰冷又干巴巴的米饭团,又想着林在范那么忙一定没空诅咒自己,于是更加难过。

  手机不是时候的响起,王嘉尔的电话。

  后天宜恩回来,一起吃饭?

  得了吧,我这正失着意呢,没瞎功夫看你俩直播港台剧。

  朴珍荣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寿司,哦对了,我隔几天要出差,你把Nora拿过去喂两天。

  什么!?

  反正段宜恩都回来了,他养东西不是很有一套吗。

  王嘉尔哭唧唧,我能把它丢给林在范吗?

  朴珍荣斩钉截铁,你要是想让你美丽又鲜活的生命终止在我回来的那一天,你可以give it a try。





  朴老师,文王下周调职明天聚餐,您去吗?

  朴珍荣点点头,去啊。

  小金十分诧异,您不是从来都不参加员工聚餐的吗。

  朴珍荣笑着反问,那你知道我每次都不去还问我干什么?

  当然了,您是上级,这个过程怎么着都是要走一走的嘛。小金冲朴珍荣露出牙齿笑了两笑,小兔子似的蹦跶走了。

  朴珍荣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说话也太直了。得亏还在编辑部挣钱呢,语言的艺术一点也不重视。

  酒后三巡,几个小屁孩提出要去附近的KTV,朴珍荣也正喝在兴头上欣欣然应允。

  朴……老师?

  我怎么啦我?我年满十八,我哪儿不能去?朴珍荣说完打了一个酒嗝。

  昔日麦霸小崔和小金看见朴珍荣左手麦克风右手啤酒瓶的豪迈之相早就傻眼了,左一个右一个拉着劝,朴老师你醒醒,控制你自己!

  朴珍荣眼神飘渺,用被酒精麻痹得软趴趴的舌头勉强回答,我控几不住我至己啊。

  朴老师不行了,你们谁有朴老师家属电话??

  喂,请问是林先生吗?朴老师他喝醉了。

  林在范皱眉,抱歉,我们已经……

  朴老师现在正说胡话呢,还又哭又笑的!

  林在范确切地听见了嘈杂背景音里朴珍荣口齿不清的“林在范大混蛋”。

  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

  林在范一路飙车过来,一推开门就看见朴珍荣抱着酒瓶喝得烂醉。

  朴珍荣拿着麦克风,哟大混蛋来串场了?好,各位朋友们,接下来是我和林在范同学为大家带来的特别节目《单身情歌》合唱,掌声鼓励一下!

  林在范拦腰扛起朴珍荣,连说几个对不起打扰了跌跌撞撞地离开包厢。

  朴珍荣在林在范肩上也不老实,乱七八糟地说了好多胡话。林在范把朴珍荣塞进后座,为了安全起见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朴珍荣懵里懵懂,你要干嘛啊?

  林在范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回答。

  朴珍荣拖着长音又问了一遍,林在范——你要干嘛啊——

  林在范心里冒起一股子无名火,拐卖你。

  朴珍荣身子想往前伸,无奈安全带一下就把他拦了回去。

  朴珍荣特别委屈,撅着嘴控诉,在范——我觉得有手在勒我的肚子,我不舒服——

  林在范彻底不理他了,朴珍荣又打开车窗,伸出半个脑袋向外大嚎,救命啊——有人要拐卖未成年儿童——救救我——

  林在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地把朴珍荣背回家,摔在床上。

  我怎么觉得你比前段时间重了。

  是吧!你就只会嫌弃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就嫌弃我……林在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没有。

  朴珍荣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身子往上一蹭,差点把正给他脱鞋的林在范绊一跟斗。

  好啊,照你的意思咱们来翻翻旧账?朴珍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被林在范按回去之后又伸出另外一只,你看着啊,第一,你回家就知道接电话看电视。

  朴珍荣按下去一根手指。

  第二,你对我从来都是敷衍了事,什么都是随便无所谓。

  朴珍荣又按下去一根手指。

  第三,你好久都没有亲过我了。

  话音刚落,林在范的嘴唇就倾倒性地压下来,似乎是带着点怒气在朴珍荣的口腔里肆虐地攻城略地。

  朴珍荣痴痴地摸着嘴皮,我怎么觉得,这个梦比以往的要做得真实一些呢?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林在范明显的能感受到自己嘴角残留的酒精味道。

  朴珍荣眼睛眯成一条线,有点像是在讨好。

  林在范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遮住朴珍荣的眼睛,睡吧。

  朴珍荣嘟嘟囔囔,你要是能早点有这思想觉悟,我甩你干什么呀……

  就算喝醉了嘴还是那么硬,一点没变。

  朴珍荣终于睡着,林在范守在他旁边,看着朴珍荣安稳的睡脸,林在范顿时就清楚了,他拿朴珍荣没办法。

  他拿朴珍荣,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办法。

  不管朴珍荣在人前是多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到自己这永远都是没来头的执拗和变本加厉的无理取闹。

  朴珍荣还总说自己像Nora,其实朴珍荣更像。有时候林在范回家都会有自己养了一大一小两只猫的错觉。

  林在范想起以前和朴珍荣发小王嘉尔一起吃饭,趁朴珍荣出去上厕所的空当王嘉尔朝林在范挤眉弄眼,我跟你说,朴珍荣就是上天派来治你的。

  林在范点头表示深刻同意,没错,他就是专门来治我的心病的。

  王嘉尔肉麻得直打寒战,一身鸡皮疙瘩。人均几百的高级海鲜自助下半场愣是恶心得一块也吞不下去。

  朴珍荣看王嘉尔拿起筷子又放下一脸苦大仇深样,问,怎么了?

  王嘉尔瞪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林在范,智齿痛!

  后来王嘉尔拖着段宜恩三番两次地找朴珍荣约饭,都被林在范一口回绝。

  怎么了?我请客我请客。王嘉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过分焦急。

  林在范一把抢过朴珍荣的手机,对着屏幕喊,行了,全世界都知道您找了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朴珍荣笑他,只准你膈应别人,不准别人恶心你啊。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林在范想不通,给朴珍荣掖了掖被子角起身离开。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林在范听见自己轻声地说,晚安,珍荣。




  朴珍荣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拖着千斤重的脑袋朴珍荣下床洗漱穿衣,路过客厅看到阳台外面整整齐齐晾着的一排衣服朴珍荣纳闷,难道自己还有梦游洗衣服的习惯?

  昨晚一起吃饭的一个后辈打电话过来问候,朴老师,没事吧?

  没事……朴珍荣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昨天谁……送我回来的?

  还能有谁,林先生啊。

  什么情况?!

  昨天不是在做梦吗?!

  朴珍荣惊慌失措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喝得断片儿只依稀记得那个在床边的深吻。

  我靠……朴珍荣一巴掌打在脑门上,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朴珍荣出差的时候,在酒店接到妈妈的微信消息。

  珍荣,那边冷不冷?

  不太冷。

  那你要好好穿衣服啊。

  好。

  隔几天要过年了,回家吃个饭吧?

  朴妈妈又补上一句,让小林也一起回来,他们家在外地又不方便回去,你爸爸最近经常念叨他。

  朴珍荣无语,怎么都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五分钟后朴珍荣收到一条短信。

  在范:阿姨叫我回去吃饭。

  朴珍荣把信息点开又退出,来回了四五次最后摁灭手机屏幕。等算好时间足足晾了林在范一刻钟,朴珍荣才抓起手机用满不在意的口气敲了几个字。

  忙就算了,不要强求,工作重要。

  信息发过去不到三十秒林在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朴珍荣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在范:接电话。

  手机铃又响起,朴珍荣没法只能接了电话。

  喂?

  我有空。

  下周我来接你。

  朴珍荣一头雾水,在这种最该赶紧撇清关系的尴尬期,林在范唱的是哪一出啊?



  

  门外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朴珍荣走过去开门。

  林在范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活脱脱勾勒出一个乐于奉献勇于献身的散发着光辉的人民公仆形象。

  朴珍荣呛他,你这身行头是要去给我爹妈推销什么新出的保险项目吗?

  林在范挥了挥手里的袋子,我带了衣服,借借你们家卫生间。

  没隔多久林在范穿着宽松卫衣和球鞋从卫生间出来,刘海也恭恭顺顺地耷拉在额头上,一副待业大学生模样。

  干嘛啊你?咱们是先绕路到补课一条街给你报个奥数班再回去吗?

  这是你的衣服。

  

  朴珍荣是觉得看着眼熟,你穿我衣服干什么?

  明天我上班你就把衣服拿回去,免得麻烦。

  朴珍荣被其超乎常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所折服,你他妈发个同城快递的钱都舍不得啊?

  我老是忘,这次终于记起来了。

  行吧,我理解,您是贵人。

  你还有一堆小说没拿走。

  算了,朴珍荣摆手,权当送给你陶冶陶冶您那干涸的情操吧。





  朴珍荣抬腿跨上车,鞋子和裤脚之间留出一段显眼的白色。

  你好歹多穿一点,脚脖子露那么一截给谁看。

  你太平洋警察啊?管那么宽?我爱给谁看就给谁看。

  林在范扭钥匙发车,分手了连朋友都不能做?

  省省吧,朴珍荣揶揄他,谁想跟你做朋友。

  朴珍荣说的是句大实话,自他认识林在范的第一天起,朴珍荣就确实没想过只和林在范维持普通朋友这一层关系。

  都一个多半月了也没和叔叔阿姨说说啊。

  朴珍荣算是听明白林在范字面里另一层意思,劳您费心了,我爹高血压您又不是不知道,总要有个过程慢慢来。不过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您林大领导的清誉怎么能被个不清不楚的无名小辈玷污呢,您说是不是?

  没关系,林在范一只手掌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斜搭在车窗玻璃上,我挺喜欢跟你不清不楚的。

  朴珍荣知道这是林在范成心想给他添堵,于是懒得理他,脑袋别到一边去看风景。

  前面一个急弯,林在范回方向盘的时候长袖往里缩了一小节,虎口露出几道深深浅浅刚结了痂的伤疤。

  朴珍荣不自觉地往林在范手上瞟了一眼,正好被林在范逮个正着。

  前几天流浪猫抓的。

  朴珍荣心里突然像是被谁狠压了一把的发闷,碍着面子又不留痕迹轻飘飘地回一句,要不然你把Nora接回去吧。

  不用,林在范倒是拒绝得很干脆,我没有时间照顾她。

  其实Nora挺想你的。每天都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你到底藏哪儿了。

  林在范转头看了朴珍荣一眼,那你呢?

  朴珍荣放下手机,什么我?

  林在范笑了笑,没什么。



  到了停车库,朴珍荣略显鄙夷地盯着林在范从后备箱里叮呤哐当地提出来好几大袋营养品。

  敢情您不是来卖保险的,是推销老年保健品的啊。

  简单的吃完饭之后朴珍荣帮着妈妈收拾碗筷,朴妈妈问他,小林最近怎么样?

  朴珍荣扭头看了一眼正和爸爸聊天的林在范,他啊,就那样呗,一天到晚瞎忙。

  朴妈妈有点担心地劝道,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啊,我看小林的脸比上次都瘦了好几圈。

  瘦了好啊,瘦了不更好看吗。

  朴妈妈笑着骂他,个没有良心的。

  朴珍荣委里巴屈的,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




  林在范躺在床上,看朴珍荣前后忙活铺了二十分钟地铺。

  你真不用这样,勉强凑合一晚上也就过去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朴珍荣没好气地站起来,你给我睡地上去。

  林在范重新理了一遍犹如狗窝的被子,弯着身子钻了进去。

  林在范睡得迷迷糊糊,结果被朴珍荣吸鼻子的声音吵醒。

 

  叫你多穿点不听,感冒了吧?

  朴珍荣没还嘴,林在范觉得气氛不大对,从被窝里出来打开朴珍荣床头柜上的台灯。

  只见朴珍荣眼睛通红,林在范心下一紧,问,怎么回事?

  林在范……我告诉你,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说吧,怎么了?

  Nora……Nora丢了。

  林在范心里当然紧张,但看见朴珍荣这样又不敢表现出分毫,怎么丢的?

  宜恩出去扔垃圾的时候门没带上,回来就发现Nora不见了。他和嘉嘉已经在外面找了很久了……但是都没有找到。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吃完饭没多久,宜恩发的短信。

  见林在范不说话,朴珍荣刚止住没多久眼泪又往外飙,对不起……要是我今天就把它接回来就没这事儿了……

  不怪你,别哭了。

  朴珍荣猛地从床上立起身来,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找吧?

  现在?从这儿开回去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回去都凌晨了,到哪儿找?

  林在范拍拍朴珍荣肩膀,好好睡,我们明天早点回去。

  林在范刚要走,搭在床铺上的手就被朴珍荣抓住。朴珍荣很少这样低声下气,就今天一晚上……好不好?

  林在范翻上床,来回揉朴珍荣的头毛,哭包。

  真找不到怎么办啊?

  林在范自己也没底,但口头上依然言之凿凿,一定能找到的。



  后来两个人找了一周也没找到,能做的都做了,寻猫启事贴遍了周围所有的公告栏,朴珍荣甚至动用内部资源在杂志上登找Nora的广告。

  就在朴珍荣都快想要放弃的时候,林在范一通电话打过来,Nora找到了。

  朴珍荣着急忙慌地跟上面请了假,提着包往林在范家里飞奔。

  按了好多次门铃,门一打开朴珍荣就看见了林在范腿边的小猫。

  朴珍荣抱起Nora顺毛,怎么找到的?

  它自己找回来的,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它蹲在家门口,一身脏兮兮的全是泥,才给它洗干净。

  朴珍荣放下Nora,两个人突然就没了话说。

  Nora都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在范伸开两手,堪堪环住朴珍荣。

  珍荣,对不起。林在范把朴珍荣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你先给我放开。

  放什么放,你又不是Nora,Nora能自己找回来你可不一定,再让你跑一次真丢了谁负责。

  不是都说你敏感吗,我看你对我爱你这件事情倒是迟钝得不行。你给我说说,你到底哪里敏感?

  林在范的手探进朴珍荣的衣摆,擦过腰肢时引得朴珍荣不由自主的一颤。

  林在范笑,哦,原来是这儿敏感啊。

  朴珍荣又气又怕,心里一团乱麻,林在范你个混蛋……

  林在范松开朴珍荣,空着的一只手往下摸索朴珍荣的牛仔裤拉链,你换点儿别的词骂行吗,还是搞文学创作的,语言的艺术怎么一点也不重视。

  你有病……

  对,我有病,我自己都觉得我真有病。而且我早病入膏肓了,我病到你的什么闲事我全都想管,你捅的破篓子我都想给你收拾,我这个脑子除开你朴珍荣三个字就是空的,我症状都给你交代清楚了,你管不管治?

  朴珍荣懒得骂了,任随林在范磨磨蹭蹭上下其手,我才不管治。

  那可不行,我这预约了一个多半月了,专家号哪。不说你要悬壶济世,起码也要有基本的职业道德吧。

  还有,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穿这件灰色高领毛衣了。

  为什么?

  我总觉得这衣服欠脱。

  林在范说完咬住朴珍荣的嘴接吻,两个人面对面连着歪歪扭扭拐进了卧室。

  朴珍荣望着林在范的眼睛绝望地想,自己算是完了,这辈子估计都得栽在这个流氓手上了。

  





  什么味道?

  番茄牛腩汤。

  是不是糊了?

  林在范吸了吸鼻子,嗯,糊了。

FIN





最后还是想啰嗦几句

本来是当给小林的生贺写的,结果想着实在不想再拖就凑个热闹今天赶完,强行cue圣诞这种情节就不要太在意了哈

为什么说它俗,整篇光是写吃饭都写了三四次,够俗了

然后我重点想说说番茄牛腩汤,其实怎么理解都行,可以理解成小林会做但是小朴不会做,或者这俩都不会做都是在瞎做,反正怎么想都行。我说这么大一堆话是由于我有罪恶感,居然写糊了两锅汤……其罪当诛啊

其他的话不想说啦,祝大家圣诞节快乐,么么啾

估计今年不会再出现啦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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